吃多食广

在纸上写你的名字又划掉,就像,喜欢你又忘掉。

终于等到你(5)

“宗主,清河聂宗主来访。”

江澄微微蹙眉,他云梦与聂、蓝两大家族向来进水不犯河水,除却当年在云深求学的一点交情,江澄自觉与聂怀桑再无交集。

观音庙之夜对江澄来说太过苦痛,他不愿去回忆。然而,近来想想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,他自认没有蠢到相信一切只是巧合。

江澄还在纠结聂怀桑的来意,步子已经迈入了会客厅。

“江兄。”聂怀桑本坐在位置上,手里捧着一杯茶细细闻,此刻一见江澄,忙将杯子放在一旁,站起身来。

嘴里嗫嚅了半天“江兄”,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江澄自己一贯疾言厉色,颇看不惯聂怀桑这幅没用的样子。无端端心里升起三丈火,七分急,恨不能替他说了。

那边聂怀桑看江澄似乎已有了八分不耐,再不说怕是要送客了,终于期期艾艾地开了金口,“江兄,你这儿有没有凤凰蛋?”

语不惊人死不休!

江澄已经开始觉得这聂怀桑是不是来拿他寻开心的了。

“凤凰蛋?你怎么不说你还想要天上的月亮呢?我去给你摘下来,喜不喜欢?”

聂怀桑一看江澄拉长的脸,那对眉恨不能挑上天,当时吓得话也说不利索,“我也不知道,是蓝家派人来问我讨的,我什么也不知道啊,这不是我要的,我不知道啊。”

得,清河一问三不知上线。

“蓝家派人和你要的,和我云梦江氏有什么关系?别说我云梦没有,便是有,他蓝曦臣好大的面子,你来转告一声便让我巴巴送去吗?”

“不是蓝宗主来向我讨的,是含光君替魏婴要的。”

江澄的脸瞬间垮了下来。

“魏无羡?他要凤凰蛋做什么?孵一个凤凰给蓝忘机当儿子吗?”

聂怀桑再也顾不得看江澄脸色了,哆哆嗦嗦说着不知道转身便想往外跑。江澄也不拦,任他去了。

江澄倒并不是小看聂怀桑,他的风评越来越好,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“脓包”,只是,聂怀桑也绝不会拿这种事骗江澄。一是没有骗的必要,江澄稍加打听便可知,二是江澄对魏无羡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拗,聂怀桑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。

凤凰蛋?

江澄前些日子听蓝曦臣说了,魏无羡试图用莫玄羽这具身子结丹。那时他抱着一些怅然不愿多想,现在听聂怀桑这么一说,倒是不得不想了。

江澄想着找蓝曦臣旁敲侧击一番,好巧的是蓝曦臣便来了。这些日子蓝曦臣与江澄关系好了不少,江家人也默认了他的出入,不加阻拦,甚至也不刻意去通报。

“晚吟。”蓝曦臣依旧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。

“何事?”

“无事便不能找晚吟吗?”江澄一噎,说“是”也不对,说“不是”也有些怪怪的。

他站在原地,嘴角抽了几抽。

“不过今日,我的确是有事要麻烦晚吟。”蓝曦臣觉得江澄吃瘪的样子颇有些萌,了解江澄的性格只能在心里乐了几乐,“晚吟,云梦富庶,生意遍布大江南北,可听过凤凰蛋?”

江澄心里一抽,不动声色问,“凤凰蛋,我倒是知道,怎么,蓝宗主需要?”

蓝曦臣的脸上显而易见浮现出一抹喜色,“是。晚吟你是有这物事,还是听说过?”

江澄避重就轻,继续问,“蓝宗主一开口就是凤凰蛋,总得让我知道你要它作甚吧?”

蓝曦臣对江澄不设防,不知是诈,张口便透露出底细,“是魏公子需要。”

江澄眉心一蹙,不自觉攥紧了拳头,“知道是他,他要这个做什么?”

蓝曦臣见江澄脸色不对,忙开口解释,“我也不太清楚,是忘机来问我讨要的,好像说是给魏公子结金丹所用。”

江澄默了半晌,开口讽道,“他魏无羡那么能耐,结金丹还要凤凰蛋吗?”

说完转身竟自走了。

当夜,江澄便写信予金凌,回信上明明白白写着,含光君也已经就凤凰蛋一事问过金家了,可惜,金家也没有。

江澄不急,那日他在蓝曦臣面前并未把话说死,如果,如果魏婴当真非那凤凰蛋不可,只等蓝曦臣回去一说,蓝忘机定会亲自来问。

第二日,江澄端起茶杯正往嘴边送,便有门生来通报,说姑苏含光君求见。

江澄举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,点了点头,“请。”

江澄坐在会客厅里,神色未明,见蓝湛进来,才收起思索的神色,示意他坐下。

蓝忘机只是神色冷冷地立着,嘴里问,“江宗主,云深不知处可有凤凰蛋,若有,求一用,日后莲花坞有事,蓝忘机必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
江澄不说有,也不说没有,只是冷哼一声,“我莲花坞不会有事,含光君费心。”

蓝忘机的手握上了避尘,又放了下来,“江宗主的意思,是莲花坞有但不借了?”

江澄也不答话,轻轻抿了一口茶,殊不知,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发颤了。依蓝忘机与他不投机的性格,今日能来莲花坞必是已经无路可问,方才他言词倨傲,蓝忘机也没有转身走人,那凤凰蛋对魏婴必定是十足要紧,绝不仅仅是想借凤凰蛋辅助修行。

江澄深吸一口气,道,“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。他魏无羡那般本事,没有凤凰蛋想必也不要紧。”

寒光一闪,蓝忘机竟是拔出了避尘,“江宗主冷心冷肺,不记得魏婴剖给你的那一颗金丹了么?若不是缺了那颗丹,他怎么会被鬼气侵身?”说着,又往前一步,“江宗主今日,借也得借,不借也得借。”

江澄早将拳头攥的发白,“他魏无羡有本事剖出一颗金丹,便没有本事再结出一颗金丹吗?”

蓝忘机大怒,“他结出金丹又怎样,灵气与鬼气不容被反噬。江宗主,你莫忘了,当初若不是为你剖丹,他又何至于入鬼道!”

江澄眼里似乎出现了魏无羡被万鬼噬身的场面,当年的乱葬岗阴森森的一丝风都没有,此刻似乎将那阴冷复制了一份过来,江澄觉得全身似乎都被冻住了,手脚冰凉说不出话。

都是因为他。

魏无羡为什么被万鬼噬身,因为被围攻,因为他修鬼道,为什么修鬼道,因为本该属于他的那颗金丹,此刻在自己的体内转动着。

江澄觉得金丹那处疼得像有团火在烧,灼烧感随着金丹的流转,附着在灵力上,流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处处筋脉。

知没有凤凰蛋蓝忘机便自走了,江澄瘫坐在宗主椅上。

江氏门生也不敢去劝,见宗主那副模样,免不了担忧。

江澄性子孤傲,说到至亲,还有个金凌,谈及好友,真没人能担起这个名头。只是金凌双肩稚嫩,尚需江澄提着紫电在前为他扫清路障,思来想去,江家管事竟不知该去找谁,能为江澄纾解一二。

蓝曦臣来的时候,眼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。江澄已强撑着回到房内,房门紧闭,一众门生徒劳担忧地都快团团转了,却也无计可施。

蓝曦臣心里顿时翻起苦水,如果自己没来,江澄是不是就自己一个人呆着,泪与血都吞下去再开门见人,又是冷厉傲气的江宗主。

也不知,江澄曾经这样一个人,熬了几度。

蓝曦臣抬手轻叩门,“晚吟,在吗?”

房里是一片沉默。

蓝曦臣继续敲,“晚吟,我是蓝曦臣。方才忘机回去和我说了,你现在还好吗?”

默了半晌,江澄的声音回了过来,“我有什么不好的?一颗金丹在我丹田里好生生转着,我能有什么事。”

蓝曦臣也是刚刚才从自家弟弟那儿得知魏无羡的状况,第一反应是,江澄一定难以接受,拍了拍忘机肩膀以示安抚,便连忙赶了过来。此刻听江澄这话,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揪住了,江澄不怜惜自己,再狠的刀子也能面无表情地往自己心口扎,他却是心疼得不行。

“晚吟,我能进来吗?我想见见你。”

“见我做什么?见我如何占着魏婴的金丹,不知廉耻地活着吗?”

“晚吟!”

江澄似乎也反应过来了,此刻门外站着的是蓝曦臣,他无需拿着刀子往心口扎,好似只有那样流出血来,才能代替他没有流出来的泪,告诉旁人,我三度圣手,也是活生生,会痛会难过的人。

“晚吟,我进来了?”

没有反对的声音,蓝曦臣便知这是默许,忙推了门进去。

江澄站在窗前,又似乎脱力到站不稳,斜斜地倚在窗边,肩胛骨抵着窗沿。蓝曦臣觉得他似乎快一寸一寸滑下去了。

“晚吟,事不怪你。当初魏公子给你那颗金丹,也是自愿的,他从未怪过你。”

“未怪我?总不能让他逼上门来让我还那颗金丹吧。姿态太难看,他魏无羡自然做不出来。未怪我,未怪我他躲着我做什么?蓝曦臣,你蓝家双璧自是兄弟情深,相互扶持永无疏离。而我云梦双杰,早就不在了,没有了,腐烂了,化灰了。”江澄轻轻阖眼,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。

蓝曦臣也不知说什么,他常在大哥与三弟之间打圆场,此刻却连一句宽慰纾解的话都说不出。

说什么?魏无羡不怪他吗?魏无羡自己都说不出的话,他要怎么说?或是说他江澄不欠魏无羡的?就算他说了,江澄摸着丹田处的那颗金丹,恐也没有相信的勇气与信心。

“晚吟,如果当初是魏公子遇到危难,你也不会坐视不理的。于魏公子而言,也一样。”

江澄终于偏头看了蓝曦臣一眼,“我是什么人?领人攻上乱葬岗大义灭亲的三毒圣手。我会救他?我可没那么大公无私。”

不是这样的,蓝曦臣急急地想,明明你是极温柔的人。

“晚吟,如若需要,我愿把自己一颗金丹剖出来捧到你面前,绝无反悔。魏公子他,他也不会有反悔之心的。”出口蓝曦臣便心道糟糕,这完全是他未加思索的话,别说江澄,现在由他自己听来都觉得甚为不妥。

“你和他是不一样的。”

蓝曦臣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。不一样?哪儿不一样?魏无羡是兄弟,为你剖丹,如果我不一样的话,那我是什么?

江澄却一点点站直了,“我可要不起蓝宗主的一颗金丹,也烦请蓝宗主不要,胡言乱语。

蓝曦臣微微垂头,“抱歉,蓝涣一时唐突,晚吟莫介意。”

江澄便转过身只留下背影,往常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蜷起,显而易见的疲惫姿态。

半晌,江澄笑 一声,“蓝曦臣,如果我说,我曾经也为魏无羡抱了必死的决心你信吗?那样自私自利一心复仇振兴江家的我。”

蓝曦臣当然是信的。

江澄猛地转过身,“我也曾愿意以身作饵为他引开温家修士,我为他而死没有不甘,只盼他能活下去为我复仇为我江氏复仇。如果真让我就那么死去了,他魏无羡天纵奇才,说不准现在会更好,你说是不是?如若没救我,他就不会坠入鬼道,不会穷奇道失控,金孔雀不会死,阿姐也不会死,他们年年清明为我上柱香···。”

“晚吟!”

江澄恍若如梦初醒,垂下头盯着自己脚尖,挥了挥手,“蓝曦臣,你走吧,我想静静。”

蓝曦臣也不再言语,出了门轻轻合上门。也不顾自己一身白衣,席地而坐留在房前。

他与江澄的交际并不算特别多,“莲镇”之后日渐熟络,别人只说江蓝两家交好,不是的,不是与江蓝两家交好,而仅仅是他蓝曦臣,抛下所有的关系身份,只作为蓝曦臣这个人本身,想要与江澄江晚吟交好。

江玉事件之后,蓝曦臣邀约江澄一同夜猎,江澄并没有拒绝。

只是,在对付邪祟的时候,蓝曦臣还是看出了江澄的不习惯。江澄不习惯交与别人后背,不习惯与人配合,他就如同一只警惕的孤傲的虎,孤身作战,所以更敏捷更利落。看着江澄一手执剑,一手扬鞭,蓝曦臣生出一种无奈,江澄一点都不需要他。现在江澄难得地带了疲惫,蓝曦臣也给予不了太多的安慰。更像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,再多说便是越矩。

蓝曦臣静静望天,世家楷模君子典范,可是他多想越矩。

江澄我私心以为他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,责任心太重了就容易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。说不定姐姐的死江澄也是内心自责的。考完试,我胡汉三又回来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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